這個見不得光的行業:有人被騙數萬,有人怕被警方找上門




自 1995 年首款游戲外掛程序 Zmud 問世,這場跨越 30 年的 “作弊狂歡” 從未停歇。

如今,外掛早已掙脫 “簡單作弊工具” 的桎梏,長成了壹個覆蓋技術研發、多級分銷、輿論操控的 “地下黑金帝國”,其規模與囂張程度,正達到歷史峰值。

《2025 上半年游戲安全洞察報告》的數據觸目驚心:2025 年上半年,端游外掛數量飆至 61465 款,同比激增 238%;手游外掛達到100927 款,增幅超 162%,雙雙創下歷史紀錄。

其中,射擊類(FPS+TPS)游戲成外掛重災區,占端游外掛總數的 81.9%—— 這已是該品類連續叁年占據端游外掛大盤的半壁江山以上。

你或許曾在游戲中遭遇 “無解對手”:隔著牆壁被精准爆頭,剛到手的稀有道具瞬間被搶,對手的操作遠超人類極限。

但鮮有人知曉,壹個外掛從研發到最終到玩家手中,要經過怎樣嚴密的層級流轉?為何明知違法,仍有無數人扎堆入局,甘願在灰色地帶鋌而走險?

沒有人能估算出這個帝國的真實規模,但其背後纏繞的財富、暴力與謊言,卻遠超想象。

然而這個行業真的存在沒有代價的暴利嗎?

以下,是這個見不得光的行業裡,最真實的生存圖景:



射擊游戲玩家小林的游戲體驗停留在“無解”的循環裡:無論他躲在地圖哪個角落,總能被對手精准找到,壹擊淘汰,“仿佛對方長了透視眼,能看穿牆壁”。

最讓他崩潰的壹次,是好不容易刷出罕見高價值道具,剛在心裡歡呼 “要富了”,就被突然出現的玩家瞬間擊斃,辛苦到手的道具也被搶走。

壹頭霧水的小林請教游戲裡的“大神”,才得知對方使用的是“透視掛”——這種外掛能破解游戲底層地圖數據,將敵方位置、資源點實時標注在屏幕上,廣泛用於“打手”代練上分、“護刀”保護高價值道具、“尋寶鼠”搜尋稀有物資等灰色場景。



圖 | “透視掛”畫面

“大神”還順勢給他科普了游戲裡的其他外掛類型:

“自瞄”能自動鎖定目標要害,大幅提升射擊精度;“自動化腳本”可通過模擬人工操作或圖像識別,實現自動開槍、快速拾取物品;“經濟外掛”則能過濾低價值物品、顯示陷阱位置,輔助玩家在“摸金”模式中非法牟利。

“很多游戲工作室都靠開外掛刷金幣賺錢,像有人在游戲裡刷了上億金幣,然後1200人民幣賣了。他們靠這個吃飯,普通人遇到這些掛,根本不可能贏。”大神的語氣裡,藏著明顯的推銷意味。

而在外掛賣家周周眼中,這句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你看看玩外服的玩家,誰不用外掛?不用的都是傻子。”

21歲的周周叁年前還懷揣著職業選手夢,直到在網吧裡他被外掛“虐菜”到摔碎鍵盤——對手隔著叁層牆精准爆頭,他甚至沒看清對方的建模。

“既然打不過,不如加入”,在同行的攛掇下,周周交了數千元代理費,成了對方手下的壹名外掛代理。

在周周的同行圈子裡,這樣的年輕人不在少數:

他們大多都是游戲愛好者,有過想靠“打游戲養家”的夢想,熟悉競技類網游的游戲機制,又耐不住“賣掛比做職業選手來錢快”的誘惑,壹步步踏入這個行業。

“我們許多人都靠這個賺錢糊口,然後養自己的職業選手夢想”,周周試圖給自己“正名”,但“賣掛的”這個標簽,始終甩不掉。

他代理的是DMA掛。這是壹種利用硬件設備繞過傳統反作弊機制的新型作弊工具。

與需要在游戲設備上安裝軟件的傳統外掛不同,DMA 掛通過物理隔離的硬件實現作弊,隱蔽性遠超前者,堪稱目前市面上 “最強” 的外掛類型。



圖 | DMA外掛

性能強悍,價格自然不菲。

DMA 外掛的核心是“叁件套”:板子、融合器、自瞄盒子,不同商家的配置不同,價格也參差不齊。

周周的手機裡,密密麻麻記錄著各個品牌“叁件套”的型號和報價,均價在千元左右,每賣出壹套,他能獲得幾拾到數百元不等的提成。



圖 | 周周手上有的部分DMA套裝

靠著各個電商平台分銷、每個月提供維護,周周的收入超萬元,到春節這種節假日,即游戲行業“旺季”時,他的收入會再翻倍。

他很滿意自己這份“工作”,聊起來時有些得意:“要是努力,抓住機會,賣外掛設備月入拾萬也不是不可能的。對我們沒有上過大學的人來說,這還不是好工作嗎?”

“當然,你要更高級掛也是有的,就是費用更多”,周周見過最“豪”的賣家是壹個職業玩家,對方不僅花上萬元在他同行那裡買了“叁件套”,還用著月費幾千塊的定制外掛軟件。

“普通人用的外掛自瞄是自瞄,透視是透視,不能同時開,聽說這個人的外掛不壹樣”,至於怎麼不壹樣,周周沒見過,也描述不出來,只能含含糊糊的說,“聽說有專人根據他的需求,壹對壹開發和維護。”

“總之,我們這個行業很現實的,只要你有錢,什麼外掛都能做出來的。”周周道。



圖 | 壹些其他的硬件外掛,如機械手臂和可以連擊的鼠標和裝配在手機上輔助點擊產品



“你以為賣外掛很簡單嗎?”周周有些不滿,他不喜歡人家叫他“賣掛的”。

在他看來,賣外掛也有“鄙視鏈”的:他代理的硬件外掛,屬於高等級梯隊。

“每個游戲的反作弊機制不壹樣,沒有通用固件(即叁件套),你得懂不同游戲的邏輯,不然客戶買回去就被檢測出來‘拉閘’,會砸了自己的名聲。”周周說。

除此之外,硬件外掛的使用成本也高得多:“硬件掛算是軟件掛的升級,能解決軟件掛解決不了的問題。不算軟件使用費,每月還要 1000 元左右的維護費,不是職業選手或有實力的玩家,壹般人用不起。”

周周甚至會把“後續每月不低於1000 元投入,不建議入坑DMA叁件套”寫在商品須知裡,頗有篩選客戶的意味。

相比之下,他覺得軟件外掛“沒那麼高級”——透視掛、自瞄掛都屬於這壹類,也是普通玩家最容易接觸到的類型,日租價格低至每天 2 元:“賣不上價,賺不了什麼大錢。”

做軟件外掛代理的張娜,認同周周說的 “鄙視鏈”。

今年是張娜做外掛代理的第贰年。在此之前,她曾在壹家主打《絕地求生》“護航” 服務的工作室兼職。

所謂“護航”,就是邀請槍法精准、裝備精良的高手玩家,為普通玩家提供保護,陪他們在地圖中探索、戰斗,幫他們在撤離前獲取高價值戰利品。

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始接觸外掛:“這是行業‘潛規則’,不用外掛根本打不贏,打不贏就沒有老板(玩家)點單。”

後來,身邊找她要“外掛”的人越來越多,她索性做起了軟件外掛代理。

她介紹,軟件外掛平台壹般會將用戶分成多個等級,提供不同功能的外掛。

以她之前合作的平台為例,上面有數千名用戶,最貴等級的外掛每月 3000 元,僅幾拾個名額;次壹級的月費 2000 元,也只有 100 個名額;剩下的普通用戶,每月租金只需 200-300 元,外掛功能也相對簡單。

“就像買奢侈品要配貨壹樣,得在平台上充夠錢、競爭排名,才能升級用更高級的掛。”張娜說。

按平台至少 2000 名用戶計算,再加上其他類型的充值項目,她估計這個平台“月流水早就過百萬了”。

“賣硬件掛的要發貨留痕,他們壹個月流水能做這麼多嗎?或者他們敢囤貨做這麼大嗎?”張娜反問。

無論周周和張娜如何爭論,都無法否認壹個事實:外掛帝國裡,上游研發、中游售賣平台、下游代理,構成了壹套涇渭分明的層級體系。

在這套結構裡,每個人各司其職,用周周的話說,“單看某個人的工作,很難直接判定他在違法”。

金字塔頂端的上游研發端,由市場預測團隊與技術帶人員構成。

市場預測團隊主要負責尋找那些可能會“大火”的游戲——外掛是壹個“時效性”很強的產品,“如果遇到壹個游戲大爆,你恰好又有外掛產品,那絕對大賣。”張娜解釋,因此專業的外掛團隊,絕不會等到游戲上線後,才著手開發。

至於如何判斷壹款游戲有沒有“火”的潛力,他們也有自己的壹套方法論。

“國內游戲大廠引進、代理的游戲,壹般都有爆火的潛力。” 張娜說,除此之外,某款游戲若有 KOL 主動推廣、社交平台話題熱度居高不下,或是有熱門 IP 聯動,都會被列為 “重點開發目標”。

當選好目標游戲後,就該技術人員上場了。

他們會在游戲內測時,搞到邀請碼,在刪檔測試階段,就反復刷高價值地圖“踩點”,拆解游戲內測結構,游戲還沒上市,外掛就寫的差不多了。

以至於聊起這件事,張娜口中滿是敬佩:“他們(上游開發)很牛逼的,壹般外掛兩周就做好了。”

而這些技術人員的身份,向來神秘,如同幽靈。

他們大多隱匿在境外,或是藏在國內的小縣城裡,通過SaaS 平台交付核心代碼。

他們從不直接出售成品外掛,也從不與下游人員見面,“連對方姓什麼都不知道,只認代碼交接記錄”,蹤跡難尋,也難取證。



圖 | 部分外掛技術人員生活在不知名的小縣城裡

若不是3月這個案件,很多人都不知道“杞縣”這個縣城

隨後,這些源代碼會流轉到中游分銷商手中。作為連接研發與市場的橋梁,分銷商拿到代碼後,會根據游戲玩法包裝成不同功能的外掛,再通過卡盟平台售賣給下壹級代理。

所謂卡盟,是專門做虛擬商品交易的電子商務平台,通常以網站或社交平台群組的形式存在。

“分銷商壹般不會直接對接消費者。” 張娜解釋,“雖然外掛到處都是,但大部分買家不會安裝,後續還有壹堆售後服務。那些對接上游開發者的分銷商懶得伺候散戶,都會把這塊活兒交給下游代理。”

即便是軟件外掛代理,也分叁六九等。

張娜介紹,很多有實力的代理,會同時拿許多家的“軟件外掛”代理,然後自己組建自己的“卡盟”或社群:“他們會對外宣稱說自己是壹手外掛資源,其實就是壹個個人網站,上面既能買到軟件外掛,也能做低價游戲充值。”

因為平台上充斥著大量“灰產”,這些卡盟平台的運營者行事格外謹慎。

最常見的操作模式,是通過第叁方社交軟件溝通需求,客戶在站內自助下單,他們則在站外發貨,之後再引導買家去短視頻平台看安裝教程。



圖 | 很多卡盟平台會設定復雜的交易規則

“而像我這種不會技術的代理,做的就是代理的代理。”張娜自嘲道。

成為“代理的代理”,需要繳納壹筆代理費。“我們的工作,就是引導用戶去自己代理的卡盟平台下單,或者再發展自己的下線代理,從中賺取傭金。”

圖 | 某個平台,“代理的代理”的充值頁面

這也導致 “代理疊代理” 的現象在行業內泛濫成災。

用張娜的話說:“很多號稱‘壹手資源’的卡盟平台,其實上面的外掛資源早就轉了好幾手,說不定連平台運營者自己都不清楚源頭在哪。”

與此同時,末端代理的低門檻,讓直面用戶的底層代理們陷入了激烈的 “流量廝殺”。

“軟件外掛壹次只能適配壹款游戲,大部分玩家也只專注壹款游戲,購買需求本就有限。” 張娜解釋,再加上游戲版本會持續更新,外掛必須跟著迭代升級,所以很多卡盟平台都采用會員制,按月收取 200-300 元不等的 “租金”。

對於那些並非職業 “搬磚”(靠外掛刷金幣、刷道具售賣賺錢)的普通玩家來說,為多款游戲購買外掛的意願極低。

所以張娜們正面臨著嚴峻的客戶流失危機。

為了拉新,她不得不學著 “做號” 引流:注冊大量社交平台賬號,發布外掛視角的高光游戲視頻;在游戲短視頻的評論區蹲守,壹旦看到有人留言 “求掛”,就立刻主動搭話推銷。

有時候,這些陷入“流量焦慮”的代理們還會互相舉報。

在張娜看來,這早已是行業常態:“市面上的外掛軟件太多了,就跟當年古惑仔搶地盤壹樣,為了搶客戶,不少人甚至會找監管部門舉報對手,搞‘黑吃黑’。”

但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在游戲官方和警方的打擊下,外掛很難再做大做強,加上游戲平台的反外掛機制越來越嚴,封號處罰也越來越重,很多玩家根本不敢買掛。”

於是,張娜有些同行們開始抱團發帖,稱“不開外掛打不贏”,試圖以此給 “外掛” 正名,打消用戶的顧慮,以此維持生意。

“不是有好多人說,有些游戲大廳裡,有人公然賣掛嗎?那都是被逼的,誰叫那裡潛在客戶多?”張娜聳聳肩,有些無奈。

不過,張娜的心裡始終懸著壹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表層的擔心,是行業本身“見不得光”的底色——這終究是游走在規則邊緣的灰色營生,沒人能說清這份靠作弊牟利的生意還能撐多久。

往深了想,是愈發收緊的監管大網:平台對作弊行為的稽查日趨嚴苛,國家稅務核查也愈發嚴密,而他們這行根本沒人敢主動報稅,每壹筆流水都藏著隱患,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突然被盯上。

最讓她焦慮的,還是背後懸著的法律利劍。

她隱約知道,售賣外掛可不是“違規”那麼簡單,而是實打實的違法行為,甚至會觸犯刑法。

她在網上刷到過律師科普:未經著作權人許可發行他人計算機軟件,可能構成侵犯著作權罪;如果外掛屬於破壞性程序,還可能觸犯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要是涉案金額巨大,更可能涉及非法經營罪,這些罪名輕則面臨罰金,重則要坐牢。

行業裡的案例更是屢見不鮮:“我們這行常出這種事,上游的研發方或者大代理,前壹天還在正常發單、對賬,第贰天突然就失聯跑路了,圈內人都心知肚明,拾有八九是被警方抓了。賣外掛和用外掛完全是兩碼事,風險根本不在壹個層級,我每天都怕自己壹覺醒來,對接的上游就沒了消息。”


可在她生活的縣城,又實在找不到另壹份 “來錢這麼快” 的工作。

於是,她和大多數同行壹樣,花高價購買他人實名認證的手機號、身份證號甚至人臉信息,用這些資料在各個平台注冊賬號,再通過社交群、短視頻評論區,以“XX(游戲名)輔助” 的隱晦名義聯系客戶。“這樣就算有壹天平台被查封,也查不到我本人頭上。”

在她看來,外掛產業的制作流程本就是壹條緊密的流水線,再加上購買外掛的玩家大多心照不宣,不會主動舉報賣家,所以大家才能壹直 “相安無事”。

“至於未來,大概率也會這樣相安無事下去吧?”她話鋒壹轉,像是在安慰自己。



除了軟件、硬件外掛本身,“外掛”這個產業的觸角遠比人們想象的更龐大 —— 它不僅牽扯人數眾多,更已延伸出壹張盤根錯節的犯罪網絡,關聯著代練、賬號出租、數據倒賣等壹系列灰黑產,如同附骨之疽,侵蝕著網絡空間的秩序。

“比如代練開掛導致賬號被封、出租賬號引發的信息泄露、用外掛瘋狂刷金導致游戲通貨膨脹,最後讓那些炒裝備的人血本無歸……”張娜細數著外掛衍生的亂象。

而在這些衍生灰黑產中,與外掛關系最密切的,莫過於“代解賬號”。

簡單來說,游戲官方檢測到玩家使用外掛作弊後,會根據違規情節的嚴重程度,對賬號做出封禁24小時到10年不等的處罰。

而 “代解賬號”,就是壹些從業者靠著技術手段,幫被封玩家申訴、解除賬號封禁的灰色服務。

22 歲的曉峰,就在壹家代解封工作室做兼職。

據他介紹,代解封的運作模式和賣外掛差不多,大多是“工作室 + 代理”的模式——代理從各處接單後,再轉包給有技術能力的工作室,由工作室的技術人員負責操作。

唯壹的不同是,代解賬號打著“申訴維權”的幌子,游走在法律的模糊地帶,因此得以公然打廣告招攬生意。

曉峰所在的工作室,將解封服務分成了 99.9 元到 888 元不等的多個檔位,服務類型包括普通申訴、“跑模型”(通過技術手段篡改申訴數據)等,核心邏輯卻如出壹轍:通過技術手段偽造證據,營造出 “賬號開掛系被盜所致” 的假象,以此觸發官方的申訴復核流程,從而解除封禁。

“這種解封還是需要壹點技術能力的。” 曉峰說。正因如此,很多解封工作室都開在大學城附近的民居裡,以 “招募兼職” 的名義,聘請計算機專業的大學生幫忙。曉峰就是安徽某雙非院校的大肆學生,去年經學長介紹,才踏入了這個行業。

從去年到現在,曉峰經手的客戶已有上百人,其中大多是被封 10 年的重度違規玩家。這些用戶找上門時,都會信誓旦旦地聲稱自己 “是冤枉的,未使用外掛”。

“實際上,真正被誤封的玩家可能還不到 1%。” 曉峰解釋,以騰訊游戲平台為例,封禁 10 年意味著賬號不僅使用了外掛,且極有可能是 DMA 這類隱蔽性極強的硬件外掛,被反作弊軟件檢測到後,連電腦的機器編碼都被永久標注,此後任何游戲賬號登錄這台電腦都會被封:“這種違規操作需要改裝電腦硬件、繞過監管系統,具備壹定的技術門檻,普通玩家根本不可能誤觸。”



圖 | 許多游戲工作室,也會在招聘頁面要求應聘者會“使用外掛”

事實也的確如此,來找曉峰解封的,大多是靠開掛做“尋寶鼠”“搬磚” 的職業玩家。

他們的賬號就是“飯碗”,有時候壹個晚上靠刷金就能賺幾千元,自然不惜花高價解封。

“許多騙子會謊稱自己在騰訊、網易有內部人脈,能百分百解封,不要相信。”曉峰特意提醒,“千萬別信,那些所謂的‘人脈’,用的也是和我們壹樣的申訴邏輯,根本沒有百分百解封的把握。”

他見過太多剛入行的游戲 “搬磚” 玩家,在找他之前都遭遇過類似的騙局 —— 賬號被封後,輕信對方的 “人脈關系” 交了錢,結果被直接拉黑,申訴無門。

除此之外,他還見過不少客戶花錢買 DMA 設備時被騙:有人花高價買的 “內部渠道貨”,到手卻是壹堆拼湊的廢鐵;有人付了全款,只收到壹份毫無用處的操作手冊,再聯系賣家時,已是紅色感歎號。



圖 | 網絡上,此類“詐騙”層出不窮

“總之,外掛這個行業裡到處都是騙局,因為大家幹的都是見不得光的勾當,就算被騙了,也不敢報警維權,只能自認倒霉。”曉峰說。

而作為解封工作室的壹員,曉峰的內心充滿了矛盾。

身為軟件工程專業的學生,他的夢想是成為喬布斯那樣的頂尖技術人員,喜歡玩游戲的他也渴望進入天美等正規游戲工作室,所以深知這份見不得光的兼職絕非長久之計。

“我讀的就是雙非院校,畢業後去正規公司打工,剛入職壹個月能拿多少錢?” 這句話,成了曉峰說服自己繼續留在灰色產業的理由。

於是,他選擇繼續過著 “老鼠般” 的生活——夜出晝伏,白天躲在出租屋裡補覺,晚上對著電腦屏幕敲代碼,或是教客戶如何用話術騙過游戲官方的審核人員。

這種矛盾的心態,張娜也感同身受。

今年 27 歲的張娜,有壹個穩定的男友,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她渴望結婚生子,過上 “正常”“穩定” 的生活,可真到了籌備婚事時,她才發現自己早已被灰色產業綁住了手腳。

她沒有社保,這份 “賣掛” 的工作更是上不了台面,男友的媽媽堅決反對這門婚事,覺得她 “幹的是違法亂紀的事,以後教不好孩子”。

更讓她不安的是,她注冊賬號時用的“叁件套”——身份證號、手機號、人臉信息,都是從上游商家手裡買來的。

她心裡清楚,這些被非法倒賣的個人信息,很可能會被用於電信詐騙、網絡洗錢等更嚴重的違法犯罪活動,而她自己,也可能成為幫凶。

“網絡是有記憶的”,張娜提到壹起拾年前的舊案。

那是2015年,壹個網名叫“落葉雙飛”的外掛制作者被抓的案子,至今仍是圈內人的“噩夢”。

2014年12月,有玩家向當時《使命召喚Online》官方運營團隊舉報外掛,2015年1月16日,警方就在廣西桂林抓獲外掛作者黃某,1月21日在北京抓獲張某,2月6日又在廣東清遠抓獲張某某,整個制作和分銷鏈條被壹舉摧毀。



圖| 抓捕現場執法記錄儀記錄

10年過去了,至今還有壹些游戲玩家會罵“落葉雙飛”,稱是他“毀掉了壹個游戲”。

沉默了壹會兒,張娜補充道:“當時這個團隊開發的TMDHack外掛,正是通過QQ群和個人網站傳播的。”



圖 | 每當看到“外掛團伙”被抓的新聞時,張娜都會操心自己的“職業生涯”

外掛背後的黑色產業鏈,還會滋生出大量惡意程序,攻擊游戲服務器、竊取用戶數據,甚至威脅整個網絡空間的安全。

比如,賣外掛的周周也有在別的地方嘗到被技術漏洞傷害的滋味。

他是個狂熱的音樂愛好者,每次心儀的歌手開演唱會,他都會提前守在電腦前搶票。可那些熱門演唱會的門票,總是剛上架就瞬間秒空,他從未成功搶到過壹次。

周周心裡跟明鏡似的,那些搶票軟件和他賣的游戲外掛師出同門,都是靠著利用技術漏洞搶占資源,把本該屬於普通觀眾的門票,攥到了黃牛手裡。

無奈之下,他只能花兩叁倍的價格從黃牛手裡買溢價票。每次他都會咬牙罵壹句:“這麼搞下去,演唱會網站遲早要被這些軟件搞垮!”

可當話題重新回到游戲外掛上時,周周卻突然沉默了。半晌,他才低聲擠出壹句:“這不壹樣。”

至於到底哪裡不壹樣,他沒說,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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