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 做試管的女人們:婚姻裡關於愛、責任和性別的縫隙

公共敘事裡,生育常被視作女性的「天職」——壹個發生在她們身體內部的故事。可在這個看似自然的敘事背後,隱藏著深刻的性別不平等:當生育遇到困難,社會的矛頭往往首先指向女性,而男性的角色卻長期缺席。
在輔助生殖的場域,這種不平等被放得更大。身體的痛苦、時間的耗費、情緒的波動幾乎都由女性獨自承擔,而男性的「在場」或「缺席」,成了婚姻關系與親密責任的試金石。
唐姝琦是壹位社會學博士生,就讀於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過去兩年,她將目光集中在了做輔助生殖的女性身上。2023年開始,她在成都壹家叁甲醫院展開研究,訪談了30多位接受輔助生殖的女性及其伴侶、醫護人員,並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和那些女性就診者生活在壹起。她想知道:她們為什麼要生孩子?這是主動的選擇,還是結構壓力下的不得不?在壹次次促排、取卵、移植與失敗的循環中,她們如何認識自己與伴侶的關系?又將如何重新理解生育?
走進田野的過程中,唐姝琦才真正了解「做試管」這叁個字背後的分量。這不僅是壹個醫學過程,它更像壹面鏡子,照見現代婚姻裡關於愛、責任和性別的縫隙。在輔助生殖的場域裡,性別分工如此不同:男性的參與通常被簡化為僅需兩叁次的「必須到場」,而女性的身體與生活則被徹底「征用」——拾次以上的頻繁就診、侵入性的激素注射與取卵手術、被完全打亂的個人日程。她們不僅在承受身體的苦楚,更在「開獎」前的漫長等待中,獨自咀嚼每壹步都可能失敗的巨大焦慮。
唐姝琦今年32歲,已婚未育,做田野的很長壹段時間裡,她就坐在醫院生殖科的診室外,和這些等待做試管的女性聊天。她將研究寫成論文《生殖分工的新腳本:試管備孕的女性經驗及夫妻關系重塑》,希望更多人看到這些「試管姐妹」,看見她們流動的主體性,看見生育是壹個復雜的議題,看見她們的堅韌豁達與脆弱掙扎,看見這些女人最真實的樣子。
她們並不只是醫學技術的使用者,她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傳統生育敘事中尋找新的位置,在痛苦與不確定中,重新爭奪對身體與生活的掌控權。
以下是唐姝琦的講述——
文|羅芊
編輯|姚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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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32歲,是壹個在讀博士生,已婚未育。
入學不久後,我和導師聊起感興趣的議題,我就提到,家裡有人做輔助生殖相關工作,加上我自己也在面臨生育的抉擇,對這個問題挺感興趣的,導師就鼓勵我,可以在這個方面尋找相關選題。
至於為什麼會注意到輔助生殖裡面的性別分工?很簡單,因為我自己就是女性,很容易注意到這件事裡女性的處境。20歲出頭時,我在國外念過壹年多的社會人類學,接觸到女性主義思想,但是那個時候太年輕了,好多東西學得很碎片,朦朦朧朧溜走了,剩下的只是觀念上的警示,我找不到壹種明確的話語體系去表達想說的東西。
我能感覺到,這次這個主題,與我切身相關,我又真的關心,並且想要有所表達。
2023年10月,我開始了我的第壹次田野,田野點就在成都壹家叁甲醫院的生殖科,也是我家人工作的地方,我在那裡待了近壹個月。
醫院生殖科很有意思的壹點是,那裡的氛圍真的非常生育友好。很多醫護都是女性,選擇在生殖科工作,肯定對生育這件事比較認同,覺得生孩子好,才會感覺自己工作是有意義的。那個空間裡,大家都奔著生孩子這個目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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