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国人 临走前记录了空城上海

  外滩附近,摄于 2022 年 3 月下旬


  我很崩溃。食物的话,如果省着点吃,应该可以撑到 9 号。但最紧迫的问题是,怎么出去。领事馆联系到了我所在辖区的公安局,但公安局表示他们和我的居委会没有直接的关系。最后是我的一个邻居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了居委会,允许我 9 号离开。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抵达浦东机场。所有交通工具都停了。通过在微信上向各种人紧急求助,最终联系到了几台可以提供这种服务的“合法车辆”。有一辆“黑车”说可以带我去机场,要 3000 块的车费,我拒绝了。为了万无一失,我预定了三辆车,都付了定金,最终选择了一辆大巴。出发前几天还要不断地做核酸,我反复确认手机里最新的核酸报告、疫苗证明,还有机票信息、护照、健康码、行程码 —— 所有这些能让我“通关”的证明,我一遍遍地查看,想用最快的方式把它们展示出来。

  离开小区之前,保安还反复和我确认:“你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是吧?保证不回来了吧?”我笑了笑:“对,保证不回来了。不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封控期间不要再回来了,否则流程很麻烦。

  

  外滩附近,摄于 2022 年 3 月下旬

  整辆大巴车,只有我和我的行李。车窗外是上海的夜,路灯都还亮着,但几乎没有什么人和车。我拿出手机拍摄窗外的景象,这或许是我能拍到的、经历的最后的上海了。司机穿着全套防护服,看不到他的样子,他一句话也没说 —— 这很好,因为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可能每天要负责好几次这样的机场之旅,带着和我同样遭遇的人离开上海。从我家到浦东机场只用了 36 分钟,从来没这么快过。出乎意料的,我快速地通过了各个关卡和安检。在登机口候机时,放眼望去,空荡荡的,一排排座椅上都没有几个人,灯光也很暗,我感觉像在电影院,电影已经散场,人都走空了。

  飞机起飞后,我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其他乘客也是同样的神态。我开始思考我在中国的经历。我有一个中国朋友说过,“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和某个人的见面是不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现在,我对这句话开始有了一些理解。把“人”换成国家,也一样。我童年离开博茨瓦纳(Botswana,Reed 儿时曾随父工作在此居住),现在离开中国,可能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上海街头,摄于 2022 年 3 月下旬

  在中国十几年,2010 年左右,拿着相机在路上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惊讶:无论是拍摄路上的行人、老弄堂、拆迁的工地,还是在最繁忙的商业街,顶多会引人多看一眼。大概从 2018 年起,尤其是疫情之后,我带着相机,哪怕什么都没有做,总有保安过来问我在拍什么、我是哪里人、为什么要拍摄,有时候甚至被呵斥、赶走。曾经与保安、年长的居民畅快闲聊,听他们自豪地讲述背后建筑的零星历史和故事 —— 这样的经历已经消失了。2022 年初,因为商业项目我去了济南,工作结束后,在济南的火车站,当我拿出相机准备拍摄新盖好的车站建筑时,被保安拦住。他抓着我的胳膊,冲对讲机说着什么(我没听懂)。之后来了两个警察。那个保安情绪很激动,对警察说着什么,我只听到了“美国间谍”四个字,围观的人开始越来越多。警察看了我的护照,了解到我不是美国人,让我删除了照片之后就放我走了。这件事对我的冲击很大。为什么我会被当作“美国间谍”?分不清白人的国籍我还能理解,但“间谍”?

[物价飞涨的时候 这样省钱购物很爽]
好新闻没人评论怎么行,我来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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