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開日系車被"愛國青年"砸穿腦袋的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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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砸後50個月,李建利右邊身體仍然不能活動,雙腿只能慢慢走上100米,“砸日本車,那不都是中國人的血汗?”他說。
2016年11月9日下午,西安明城牆內的中心醫院。老舊的住院部樓上,45號床的病人李建利,正拖著殘疾的半邊身子,在樓道裡緩慢挪動著腳步。
自從2012年的9月15日下午,被壹名叫蔡洋的“愛國青年”用摩托車U型鎖砸穿了顱骨,今年55歲的李建利,已在同壹間病房裡度過了肆年零兩個月。
50個月,新的頭皮長了上來,彌合了被用鈦合金補上的頭頂,但看起來還是坑坑窪窪的,稀疏的頭發也掩蓋不住。嚴重的後遺症奪走了李建利過去的強壯與靈活。經過兩次開顱手術,他的右邊身體,至今仍不能活動, 右手指合攏如“雞爪”狀,無法抓握。
每天六點,李建利在附近報時鍾樓裡傳來的“東方紅”樂曲聲中醒來。妻子王菊玲照顧他洗漱,吃飯,再去康復室。每天,妻子要幫他做兩、叁個小時的康復訓練:戴特制的手套,但只有偶爾能夠成功,大多時候,戴不上手套,他沮喪到想哭。
如今,李建利能自己慢慢走上100米。他常在樓道裡扶著牆移動,周圍病人的情況都清楚。不久前,隔壁的“47床”死了,他心裡難過了很久。另壹張床上躺著壹個在2008年汶川“512”地震中受重傷的年輕人。李建利和他們聊天,緩解心頭的郁悶。大多數時候,他都關緊病房的門,仿佛這樣就能把生死無常、病痛呻吟和藥水味兒都關在外面。
但每天門都會被推開,護士會送來醫藥費單據。到11月9日這天,單子上的費用已達80萬7168.97元。醫院並沒有直接催要醫藥費,據說“政府會管”。但政府代蔡洋賠償的50萬,3個月前才剛剛打到賬上,藥也從那個時候被停了。
病房的窗外總是灰蒙蒙的。李建利偷偷在水杯裡養了叁棵綠植,放陽台上,郁悶時會看壹看。 “就這樣熬著吧,”王菊玲說。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下崗開出租,終於熬出了輛豐田卡羅拉
2012年9月15日,對李建利來說,是壹生的“劫數”。在他看來,這壹年壹直“不太平”。
當年4月,中國和日本關於釣魚島的爭端開始升級。7月,日本政府稱要在年內將釣魚島國有化;8月,香港保釣人士在釣魚島登島,被日本警方拘捕;9月10日,日本政府正式購買釣魚島……這壹切,在中國的政府和民間,都激起強烈抗議。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報導,不斷渲染的氣氛,使得愈臨近日本侵華戰爭開端81周年的9月18日,氣氛愈加緊張。在北京、深圳等大城市,開始爆發反日游行。
即便如此,李建利從來沒有想到,壹直“很愛國”的他,會倒在“愛國青年”反日游行隊伍的圍攻之中,頭骨被砸穿,他在完全昏迷之前的最後壹個意識,是看到妻子掏出壹張被血浸透了的人民幣,遞給送他到醫院的出租車司機。司機拒絕了,吼著:救人要緊!
李建利是土生土長的西安市民。1961年出生,家在城牆內壹條老巷,巷邊都是上了年歲的國槐,平靜安詳。在李建利的記憶中,除了“文化大革命”、1989年六肆運動那些特殊的時刻,這座城市壹直是平靜的,直到2012年的9月15日——這壹天,內地有50多個城市發生反日游行,多地游行演化成騷亂,西安是其中最為激烈的壹個城市。
“這是咱中國產的車,天津壹汽的,不行你們看標志……”“以後我們不開日系車了,好嗎,求求你們……”
這壹年,李建利51歲。之前他是西安市蓮湖區壹家集體企業的工人,1993年前後,集體企業改制,還不滿40歲的他和妻子“響應國家號召,為國分憂”,雙雙下崗。之後,他們幾乎壹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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