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女孩被媽媽送進精神中心,孩子的求救家長看不到




在患有抑郁症的女孩娟娟家中,作家梁鴻目睹壹場爆發:母親不斷用“你肯定會再要錢”“肯定會沉迷游戲”刺激女兒,12歲的娟娟突然暴怒,大吼著“閉上你的嘴!”前壹天,女孩剛因為割腕被送到醫院。

梁鴻是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也是壹位作家。她的作品“梁莊叁部曲”都是關於當代中國的豐富面相。近幾年,她將目光轉向家庭關系與青少年心理健康領域。

兩年多時間裡,梁鴻走訪了北京海澱、濱海市(化名)與丹縣(化名)——分別代表大城市精英教育、沿海中等家庭與縣鄉留守家庭的樣本,深入目睹了親子間的沖突與創傷。

有公益心理咨詢師告訴梁鴻,暑假是就診高峰,父母期望用叁伍千元,解決孩子的情緒問題,好讓他們九月按時上學。他們並非想理解、接納壹個完整的人,而是急於修復出了故障的產品。“這樣的孩子不可能好。”咨詢師說。

這種傷害,與更深層的社會觀念同頻共振。壹個少年曾在課堂反駁老師“不好好學習就得送外賣”的告誡:“憑什麼看不起人家送外賣的?”——這句話質問的不僅是老師,更是壹種被習以為常的、將人分等級的社會話語。這類話語無處不在,塑造父母的焦慮,也壓垮孩子的身心。

走進孩子的世界後,她發現了壹個令人心碎的真相:“生病”的孩子在崩潰前,曾無數次發出求救信號,卻常被忽略、誤解。大人們疲於應對“出了問題”的孩子,卻從未學會識別“正在呼救”的孩子。

梁鴻意識到青少年心理問題早已超越個體困境,成為壹代人的集體症結。寫作過程中,梁鴻生了兩場大病。她沒有找到可以解答壹切的答案,但得到了更為謙卑的共識:“媽媽,你要學習。”



信號


壹把菜刀,幾聲尖叫,壹輛呼嘯而來的救護車。

幾個成年人闖進家門,把16歲的雅雅按在地上,綁上束縛帶,押到市精神衛生中心。幾分鍾前,雅雅當著媽媽和壹位阿姨的面,沖進廚房拿起刀亂揮,把兩個大人嚇得尖叫。

那是2022年8月。作家梁鴻在新書《要有光》記錄了這個夜晚。從2022年開始,她著手准備這本關於青少年心理問題的書。

梁鴻也是壹位母親,前幾年,為了全身心照顧孩子,她壹直沒再寫書。在這期間,她發現與孩子之間的交流是錯位的。因為與孩子的爭吵,她陷入了迷茫與痛苦。這是她啟動寫作項目,走進數拾個家庭內部的起點。

最初,梁鴻在網上發布征集,雅雅是第壹個回應的。梁鴻前往她的家鄉濱海市,見到這個中分短發、皮膚微黑、長著娃娃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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