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老漂族,困在养孩子的义务中
因为达不到子女的精细化抚育要求,许多老漂族选择忍受子女的批评。调研中,许多老漂族也吐槽自己是免费的保姆——只干活没工资,没有话语权还受气。
为了维护家庭团结,面对冲突,老漂族往往选择忍受。陈辉说,委曲求全是大多数老人的心理状态。很多时候老人不怕苦累,就怕受委屈。如果出发点是为下一代好,但结果却是不被理解甚至受到了不应有的指责,老人的委屈感就会更强烈。
尽管冲突往往集中发生在婆婆和儿媳或者母亲和女儿之间,因为作为女性,两者同样承担着更多家庭劳动的责任。但在带来冲突的同时,这种共同的责任偶尔也会带来彼此的理解和某种“同盟”。由于有老漂族的存在,年轻的女性也可以维持自己的职业角色。
2017年,苏雨与丈夫定居佛山后,三代同堂的生活让出租屋内的家庭关系变得更加不稳定。当时苏雨的想法是,自己的家庭就要以自己为中心,这也导致了她和婆婆经常在家中发生“话语权”的争夺。
只是半年后,轻微的中风让苏雨的婆婆从老漂族的生活中退了下来,回到老家静养。此后,苏雨更加意识到婆婆在家中其实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她说:“如果没有婆婆的帮忙,此前家庭生活不可能运转得如此顺利。”调研中,许多儿媳妇会向陈辉抱怨自己的婆婆存在许多不足,但依旧对婆婆的付出很感激,婆媳之间在磕磕绊绊中磨合,许多产生了感情,在情感上彼此依赖。
一种制度性角色
陈辉说,在绝大多数普通家庭中,请家政工照顾孩子是无奈之举。2020年11月,北京市卫健委的调查发现,北京3岁以下婴幼儿入托率不足3%。这意味着超97%的0—3岁孩子在家庭中被照料。
陈辉说,绝大多数城市青年生育孩子后,优先考虑的方案是调动家庭资源来实现婴幼儿在家照料。可以说,老漂是整个家庭成本最低、最可靠的支持力量。
在现行的政策、社会环境中,家庭是子女抚育的主体,而从经济成本考量,“双职工”又是大部分“新市民”在一座城市生活发展的必要条件,在这种结构中,老漂族几乎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抚育成本上,北京地区普通月嫂的平均月薪约1万元,普通育儿嫂的平均月薪在7000元以上。在二、三线城市,普通育儿嫂的月薪也通常在5000元以上。以此计算,一个普通家庭如果在婴儿0—3岁时均雇佣普通育儿嫂,整体需要花费约18万元。
在西安访谈时,一位已有2个孩子的关先生给陈辉算了一笔账:夫妻两人分别月入1万元和9000元,每年租房、老家县城的房贷、大儿子幼儿园学费、家庭日常生活开支总共约13万元/年,因此小家庭每年能存下10万元。但如果不依赖老漂族照顾两个孩子,而是让妻子辞职在家照看,自己一个人的收入甚至没办法支撑家庭开支,更不用说在西安买房。
另一方面,在可靠性方面,育儿往往会涉及家庭隐私,需要夫妻对家政工有很强的信任。陈辉说,雇主可以购买家政工服务,但无法购买家政工在劳动过程中的情感投入。但老人可以无条件地进行情绪投入,家政工未必能够实现。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近些年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不断提高,2024年达67.00%。按照《深入实施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战略五年行动计划》设定的目标,2030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将提升至接近70%。
陈辉预言,在个人经济压力、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城镇化率不断提高的背景下,未来老漂族仍将长久存在。“未来,如何缓解老漂族的抚育压力、保障老漂族的养老生活,都需要政策的更多探索。”
陈辉在调研中发现,许多老漂族的父母依旧健在,他们同样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结构性压力中,有的老漂族夫妻两人被迫分居两地。为了缓解分居状态下的孤独感,一些老漂会在做家务时,和另一半视频通话或语音通话,即使双方没有聊天,通话依旧会如现场直播般地持续进行。
因为面临长期的家庭关系紧张、心理失衡和精神压力,个别老漂还患上了抑郁症。而他们的子女往往不知缘由,只是感觉父母记性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大。
陈辉说,在大部分三代家庭结构中,老漂族得到的关爱往往最少。很多子女下班回家后很少和老人聊天,不能理解和响应老人的情感期待,一些老人整天都会处于“失语”状态,这进一步增加了老人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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