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个孙辈捆在北京7年她不辞而别
这样的老太太,在北京的每个小区、每条街道、每个超市、每座街心公园都能遇上。她们或手推婴儿车,或拎着盛满超市特价菜的帆布包,或手脚缓慢地跳广场舞。人们从她们身旁路过时不会注意,回身时不曾多想,照面了打个招呼也丝毫不突兀,仿佛她们原本就长在这大都市里。可要细究户口本上的住址、籍贯,她们又都是异乡人,是北京这个城市高效率、快节奏、大叙事笼罩下的阴翳,是主流之外的一种补充。
景芳自己倒不关心这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只认准一样,北京是儿子徐满的地方,自己来是带着任务的——带孙子和孙女,等他们上了小学,自己就打道回府。她来北京好几年了,每年行动轨迹几乎一致:平日里儿子儿媳上班,她在家做家务、带孩子,每年国庆和春节回老家两次,每次半个月,这就是她的“法定假期”。
这两个“法定假期”从来没被打破过,直到2020年年底,景芳发现“回老家过年”这个屁大点的事儿,成了关系到国家政策的大问题。
1
过完腊八节,景芳就开始掰着指头过日子,算还有几天可以回老家过年。
尽管电视里主持人天天字正腔圆地播报“中央提倡就地过年”,可景芳还是坚持要回涞源老家。她年纪大了,不会在手机上预约核酸检测,就让儿子徐满给约一个,去医院也好,上门来测也好,无论如何她要在腊月廿三小年之前回家。
徐满不乐意:“妈你走了轩轩和蕊蕊怎么办?我们也不能把孩子带到公司去呐!”他要求老娘坚持到到腊月廿九,等他和妻子放假了再走,或者干脆就在北京过年。
儿子的言语里是要求而不是请求,景芳听完立马原地爆炸,“咣当”一声把保温水壶摔在茶几上,黑色的玻璃面板被砸出一个不小的坑。要在平时,景芳肯定会心疼物件,但现在她顾不上这些,语气高亢而急促:“旧社会长工给人扛活,到了小年也能回家躺平、该吃吃该喝喝呢。你妈我快70了,一年奴隶似地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喝,带着小的还要顾着大的脸色,到年底了不该歇歇吗?”
“这不是有疫情嘛?幼儿园不开门,轩轩和蕊蕊没地儿去没人看啊。咱家离北京就200公里,廿九我放假了连夜开车送你回去。再说了,你在我家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累了就歇着啊,谁敢给你脸色看啊。”徐满连加了3天班,又得到消息今年的晋升名额取消了,正心烦得要命,和老娘说话也失了耐心。
徐满也打心底里讨厌2020年,疫情遇上本命年,什么都不顺,自己果真随了属相,成了一只在风箱里四面受气的老鼠,稍微躲得慢些,就被来回推拉的木把手抽到身上。
“歇着?我这几年从正月到腊月,中间除了国庆节回老家的10来天,哪天不是洗衣做饭、擦锅抹地?小满啊,你要讲良心啊,我来北京给你看娃娃几年了?你爸70了,一辈子没进过几回灶房,老了老了倒要学着做家务,自己拾掇家里、伺候奶奶,你奶奶今年94了,哪样都离不得人啊。”说着说着,景芳的盛气没了,看着这个笼子的一样小两居,悲从中来——屋子里到处满满当当、挤挤挨挨,自己在客厅一角的床铺也堆满了小孩衣服、毛绒玩具、积木块、识字卡——这里终究是儿子的家。
徐满倒是没想那么多,事急从权,疫情通报天天来,老娘在北京过一次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他看来,北京的生活条件比老家好太多了,房子是小了点,但暖气烧得好,在家里穿单衣尽够了,下楼过了马路就是永辉超市和物美大卖场,买菜买肉新鲜又方便,边上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文化广场,都是遛娃散步的好去处。老家倒是地方大,前几年建了两层青砖大瓦房,白瓷砖贴了墙,铝合金的大窗户透亮透亮的,外表看是个样子,但房顶太高不聚暖,冬天在屋里也要穿着棉袄,平时老爹得骑着电三轮去镇上,买回来一堆萝卜白菜洋芋堆在窖里,逢年过节加点牛羊肉,汆点丸子冻起来,翻着花样做,也就那几样。
所以,让老娘在北京过一次年,在徐满看来也没啥大问题,只是不能守着老爹、奶奶过年,是有些遗憾。但看到老娘怒目圆睁的样子,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只模糊其辞,等到年跟前再说,回家前肯定让老娘做上核酸检测:“你放心,小可毕竟在医院,他们那儿不能测核酸,但她有同学专门管做这个,腊月二十七八我肯定让她给你安排好了。”
[物价飞涨的时候 这样省钱购物很爽]
分享: |
注: | 在此页阅读全文 |
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