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教育] 一所怎样的幼儿园 同有秩序与温柔

  一所怎样的幼儿园,同时装得下秩序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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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一毕业就去了德国,在那儿上学,毕业,结婚,生小孩。她给我讲德国发生的很多事,搞得我很“厌世”。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幼儿园。

  那个时候刘腿还在月子里,我就听到很多很多德国幼儿园的事。

  比如,刚刚入园的孩子会觉得很难过,妈妈可以在幼儿园陪着,陪到孩子觉得没问题了,再让他短时间独自在幼儿园。

  入园时,家长会填写特别详尽的表格,老师需要了解孩子大大小小的习惯、家庭环境、性格特征。家长不在身边的日子,老师会给孩子写当天的观察日记。小孩在幼儿园做了什么,心情如何,状态如何。

  我这个姐们说,幼儿园全天对家长开放。她来来回回去过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听老师大声说过话。跟小朋友说话,都是蹲下来,温和地、轻轻地。有的德国小孩还在爬就上幼儿园了,老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还需要大人贴身关爱,就把孩子背在身上。怀里背一个小孩,照顾其他的小孩。

  幼儿园有好多房间,有的是画画房间,有的是爬高房间,有的是沙坑房间。小孩子进了幼儿园,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姐们的大儿子,有很长时间,每天都泡在爬高房间里。姐们问老师,怎么才能引导他去做点别的呢?老师说,不需要引导他去做别的。比如今年一整年他都在爬高,那明年他爬得非常好了,就会去做别的了。

  虽然小孩随便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规矩也很多。比如进门换鞋,出门穿衣服;比如不可以打扰别人,不可以抢东西,不可以打架。孩子什么样的都有。

  01

  努力向别的小朋友靠近

  姐们有一次去接儿子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姑娘就是不要换鞋,她要穿着学校的鞋回家。老师不骂她也不催她,就陪她坐在门口,抚摸着她的头发。大概坐了四十多分钟,小姑娘终于想通了,换了鞋回家了。

  也有打人的小孩,而且都是小女孩。这个事中外一致,这个年龄攻击性很强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小女孩。老师会引导她们冷静,告诉她们遇到不良情绪要怎么疏导。

  因为想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孩子们都会有自己的朋友。上学期间一直和朋友泡在一起,放学之后也一起玩。过节了过生日了,跟好朋友一起开个派对,特别好。是一个成熟的交际环境。

  我姐们家的小伙子很温柔,是没脾气很暖心的那种小孩。他的好朋友也是同类,温温柔柔,不跟打打杀杀的小男孩一起玩。今年夏天小伙子跟妈妈回国度假,跟好朋友暂别,觉得很寂寞。国内的盛夏并不宜居,只能去商场的游乐场玩。小伙子在游乐场渴望朋友,但是四处碰壁。

  我不知道这么一个温柔漂亮的小男孩在孩子眼中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亲眼见过一帮小孩在游乐场里排挤他,欺负他,背着他窃窃私语。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可看上去他还是很努力在向小朋友们靠近。

  02

  在集体中游刃有余地生活

  今年九月,刘腿上幼儿园的时候,年龄还不够,本来幼儿园是不收的。我跟校长磨了半天,校长终于答应。我是想让她去交些好朋友,因为她在外面玩的时候,看着别的小孩,满脸都是渴望。办完手续就跟老师见面,老师问我两个问题:

  “会自己上厕所吗?”

  我说还不会。

  老师说:“今天就回家训练起来,我们进学校是来学习的,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在这种基础的生活事件上。”

  第二个问题:“午睡怎么样?”

  我说不午睡的。

  老师说:“没有小孩是不午睡的。中午不睡的小孩,下午状态会特别不好,学习课程都跟不上。”

  我还狡辩,说她一直都不午睡,下午一般状态还行。

  老师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重复:“不会的,没有小孩是不午睡的。”

  上这家幼儿园一共一个星期,退学之后,刘腿每天早晨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要去上学”。

  每天出门,绕个大远,要躲开幼儿园的大门。每次带她出门玩,碰到海量路人问她:“你怎么没去上学啊?”她就会激烈地说:“我还小,不能上学。”翻着老师发的小朋友的照片问她:“这里面有你喜欢的朋友吗?”没有,这些小朋友我都不喜欢。

  在这期间,记不清有多少人问过我:“为什么别人家孩子都行,就你家孩子不行?”也记不清有多少人劝我:“其实你让孩子坚持下来就好了。”也有一些人骂我:“就是被你惯的。”

  其实刘腿也不是特别的不行,比起别的小朋友,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不睡觉,简直是用生命在抗拒,她至少在幼儿园吃得非常多。

  这么多人说我,像我这种软弱的人当然很自责。后悔也后悔了很多次。比如集体生活,虽然没意思,但是是必须的。我们人类想活着,一直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不都得过集体生活吗,不都得让干嘛干嘛吗?大部分人得一直老老实实上班到退休呢。

  我这么纵容她,万一一辈子各色得要死什么都忍不了可怎么办?我现在不逼着她上幼儿园,回头也不逼着她学习,万一她长大了真的一事无成呢?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我万一真的把孩子惯成一个废物了呢?

  可是我还是忍不了。不论刘腿有多忍不了,我是完全忍不了。小孩子长到三岁了,当然是要学东西,不能天天傻乐。可是我希望她学的,不是听话,说一遍就照做,让往东不能往西,也不是照着小猫画小猫,照着葫芦捏葫芦。我希望她学到的是整洁、秩序、尊重、自律,就像德国的幼儿园里教会小朋友的那样。

  小孩真正在想什么很难猜,他们说不了那么好,写字也不会写。但是其实又特别透明。一旦这个小孩行为出现偏差了,她暴躁易怒,出门打人在家摔东西,那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哪里出了问题这个结论很容易得到,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做,就好像是在黑箱子里摸蚂蚁,到处都碰碰运气了。

  我姐们说,德国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是教育家。她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应付小孩子,就去问老师。她一个人带孩子难免情绪失控,但是老师从来不会情绪失控。老师是幼教的标杆,不但是孩子的老师,也是家长的老师。

  我们生了一个孩子,想给她一个跟自己的成长轨迹不一样的人生,我们尊重他们,希望他们在健全的关爱之中成长,多么难啊。有这么一些人,了解你的孩子,经验比你丰富,观念特别先进,愿意告诉你怎么做更好,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我并不觉得这个幼儿园不好。这个幼儿园每天中午的午饭都新鲜美味营养搭配,这个幼儿园的老师对孩子虽然严厉但是真心实意。她们什么礼物都不收,只收下了我送给她们的几本我写的书,熬夜看完了,给我发微信说太好看了,想找我买几本。我又送给她们几本,她们看我不收钱觉得过意不去,就自己花钱买了小礼物送给刘腿。她们看刘腿中午不爱睡觉,就专门派一个老师中午抱着她哄她睡觉。

  有一天下午,刘腿睡着了,老师就陪着她,一直等她睡足醒来。什么虐童,什么精神压迫,什么针对专制,都没有。这个全国连锁的幼儿园,搜搜新闻,全国都没有爆发过什么负面新闻。

  说到底,不过是我接受不了罢了。

  我不愿意让刘腿忍受我小时候在幼儿园、在小学、在中学受过的那些控制。我不愿意让她在想要跳舞的时候,被老师批评说“跳得不对”,也不愿意让她想要尽情画什么东西的时候,被老师说“画得不像”。我想让她在最想交朋友的年纪,每天有大把时间和朋友相处,让她了解人类,了解如何尊重别人,如何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生活。

  03

  等到孩子准备好的这一天

  本来我的计划是等到明年九月再让她入学,等她长大一些,准备好了,再尝试适应这种高度受控的集体生活。从九月初退园到现在,她一直在家跟着我和姥姥。从退园时她焦虑到见谁打谁,到慢慢平静,对我说“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欺负小朋友的”,到现在,在游乐园被别人一把抢过玩具,会平静地说:“你不能这样,咱们可以一起玩。”

  她在游乐园会遇到一起玩得很好的小孩,两个人拉着手到处跑。对方小孩中途撤退,她就来找我,说:“小姐姐走了,没有人跟我玩了。”说着就撇嘴哭起来。

  我觉得她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已经等太久了。


  她现在去的这个幼儿园我不想说叫什么,算是刘腿的隐私吧。不过在北京有一系列这样的幼儿园,有蒙氏园,有芭学院,都差不多。大众点评的评论不算好,家长们说“参观过了,一群野孩子,都没人管,孩子出问题了怎么办。”也有家长说:“这么放纵,以后怎么上小学。”

  我带刘腿去参观,她挣扎着要冲进教室,嚷嚷着说:“我已经不再小了,我可以上学了。”

  参观完了,我收到了一封邮件,除了入园需要准备的手续说明之外,还有四份调查问卷。我花了一整天来写。我们家人是什么样的,以前在家怎么陪她玩,发生什么事怎么办,我和我老公有了矛盾怎么处理。事无巨细,拉屎撒尿,写了一万多字。

  去交入园材料的时候,一位很温和的园长和我座谈。我问她,小孩子不睡午觉怎么办。她说,有些小孩子就是不睡午觉的,他们可以选择安静地玩两个小时。我又问,我小孩有时候急眼了会打小朋友,最近已经好多了,但是陌生环境我还是不太放心。

  园长对我说:“我们所看到的,是她使用肢体攻击的方式对别人暴力,但是我们没有领悟的是,别人先对她采用了精神上的暴力。她的肢体暴力只不过是反击。”

  我又问园长,她小时候口欲期我们都让她尽情地叼东西,按说渡过得不错,可是最近几个月又开始吃手,吃玩具,这是怎么回事?

  园长说,因为她有心理压力啊,她心里有恐惧。她怕跟妈妈分开,只有以前吃妈妈奶的时候才是绝对安全不会被抛弃的时光。这没什么不好,我们能找到一个排解压力的方式就很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我的眼泪就热乎乎涌了出来。

  04

  成长的目送

  上周我每天陪她上半天幼儿园,这个人不怎么理我,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走廊里坐着。坐着的时候就在观察别的小朋友。每天早晨,家长们可以把安全感不太足的小孩送到教室门口,在门口拥抱,玩几轮儿举高高。小孩哈哈笑完了跟妈妈说拜拜。

  刘腿班级隔壁是大小孩的预科班。有一天,一个小男孩发了好大的脾气,被老师领着手带出来,聊了一会儿,没有效果。他说要自己待着,老师就回教室了。接着这个小男孩冲去游戏室,踢门,砸玩具,好像还把所有的小板凳都砸了。

  刘腿班的老师听到了,就出来和他聊。我听到他在吼叫,在踢打,但是等到老师离开游戏室的时候,他已经把椅子一个一个摆回去。一个上午他都不想回班,所以就在游戏室,非常安静,完全不挪屁股地搭积木。搭了一个结构无比复杂的大型欧式建筑物。

  刘腿在幼儿园的这几天,经常被小朋友提醒:

  “请你正确使用秋千。”

  “请你用完工具放回去。”

  “请你坐在绿线上听故事。”

  她不在我的视野一段时间之后,老师会给我一些反馈,比如:

  “刚才她跟小朋友产生一点小矛盾,不不不,不是她的错,是那个小朋友在她的画上画了画。我说你可以告诉她,下一次你可以在自己的纸上画画。她就马上去找小朋友谈了。”

  “刚才她想跟萌萌玩,但是萌萌有点害羞,就跑开了。她也马上就接受了,真好。”

  说得都是好事,听起来特别开心。

  今天早晨我送她去学校的时候,还是准备接受她腻腻歪歪不愿意跟我分离。但是一进教室,老师问她:“要不要去跑步?”她立马哈哈哈哈哈大笑着跟老师跑了,完全把老母亲抛诸脑后。

  一会儿我要去接她了,不知道今天情况怎么样。不过一切都这么好,不管她需要多长时间来处理这个新的环境,我都是放心的。特别的放心。

  (题图选自《闷闷熊与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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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新闻没人评论怎么行,我来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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